●李文節集卷之二十七
晉江 九我李廷機著
雜著（一）
◆雜著（一）
太學諭諸生
水兌八規
議處鋪行疏
攝工愚見
○太學諭諸生
伏覩 高皇帝聖諭云宋訥做祭酒學規好生嚴肅秀才每循規蹈矩都肯向學所以教出來箇箇中用朝廷好生得人大哉 王言夫士未有怠傲放肆營求便安而他日能為用者養士而不得其用士之過也造士者之責也
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工人安心居肆則技必精而利亦隨之今諸生身在太學心多不在太學□□笈初來鄉思遽動或遠離黌舍托處他方或欲北欲南靡有所定既不安心因生急躁此大病也
凡天下事最要耐性但能耐性何事做不成何時等不到且事不繇自家安得不耐即諸生異日做官亦須及期而滿循序而遷今廼有今日纔進監明日便欲出監未宜差而圖差未應撥而求撥何其無耐性也夫今亦諸生不得不耐之時也而不耐者徒自苦耳
夫諸生所以多方營便者憚勞耳不知人世本是勞境無論農工商賈即佛老之家其勤有加於吾道即做一官朝參政事常至饑不得食勌不得休故家語稱子貢勌學願息而事親子曰明發不寐有懷二人事親安可息也又願息而事君子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事君安可息也諸生入將事親出將事 君安得不習勞且大學中亦何勞之有
諸生他日皆有官職此時正當豫養能守法廼可以治人能躬行廼可以教人能不為非廼可以禁人能不請託人廼可以不受人請託今為諸生而放逸不檢好為營求他日居官可知此 高皇帝所謂用著他好生壞事者也
凡人有所干求或以患難急切猶可原也然在志士貞夫猶不屑為今以至無緊要事情輒號於先生長者之前令蹙眉而勉應之是亦不可以巳乎
凡事但當比量尋思諸生當在鄉較時得貢入太學甚喜也即入貲者亦慕太學之重而來耳未得望之若天堂既得苦之若囹圄惟恐去不速出不快以日為月以月為年是何一太學而甘苦之境頓殊一諸生而嗜厭之情乍變哉
凡人一邂逅間尚有情意即同行數舍臨別猶□眷然况師生之誼不薄而汲汲求去若以不見親就為幸何哉
諸生同學即為朋友一倫廼適巳自便不顧攙越擠人於後而自處其先推人以勞而獨擅其逸所謂放利而行即朋友不怨良士亦不為也
凡諸生有所嚮慕尚有載贄飾幣介紹而請業者今 朝廷為諸生立師無介紹之勞贄幣之費經術可以相證文藝可以相質而顧不然者豈非所謂甘於所聞淡於所見耶
道本易簡事無繁難今太學規矩存者什僅二三而余於諸生未嘗責以苛禮束以峻法不近人情也諸生但視為易簡即易簡矣視為繁難即繁難矣
諸生不必盡能文藝也文藝不佞故業固能譚之即諸生不習為文人倫日用尤是真學如有飭躬厲行執禮守法勤謹敦篤者余愛而重之在文藝之上也不然而怠惰放肆營求便安蔑棄禮法玩視師長敗羣傷化即文藝科第余不願友焉
選貢為實太學也諸生入太學為卒業也間有授徒以佐資斧特其私者 朝廷所以招徠諸生□諸生所以來豈為是乎余昔恩貢入太學亦授徒城南未嘗乞假正歷八月未嘗曠一日諸生惟一勤則學與教兩得之矣即力不能兼斷無有以私奪公以教廢學之理
諸生惟專心於學朝夕課程出入禮法則淫僻無自而生可以保身可以保家可以全名
凡談者率謂走班課程之類特文具耳何關於身心性情何與於紀綱法度此何要緊而必欲強諸生耶不知凡一切禮法吾人所終日行終身行而不敢廢者皆文具也若舍此文具則身心性情何處著落紀綱法度何處安頓衙門不成衙門世界不成世界矣或又謂禮順人情敷教在寬不知順者體悉非放縱之謂寬者和平非姑息之謂且諸生百千其眾法不畫一則人有倖心儻於其間有所彼此諸生有辭於我而我無辭於諸生此所以寧失情而不敢失法也
諸生一切差撥有序出入日用曠壓有籍兩廂序則親查籍則手注私既不容弊亦難作切勿萌妄念以師長為可欺以胥史為可托徒自壞耳不欺貞士也知其不可欺而不欺亦聰明士也
余蒞任之日聚諸生於明道堂所面諭之者如此恐其聽或未審或忽而忘之也故刻以授焉
大學文體
太學瑣紀
△大學文體
一遵朱註為苐一義異說者扑責
一文字須就題發揮襯貼毋得自為議論不顧本題
一文字股叚起束自有定體以齊整緊切無一剩語為佳毋得任意馳騁
一題目亂者尚須整之未有題本整而故亂之也
一題目兩截者兩截做兩扇者兩扇做廼為作家惟語意緊串如敬其事而後其食之類則當□做
一破題即用聖人大賢等字原不妨於高古
一承題不得與開講相連
一開講不得用嘗謂即用夫子孟子一語弁之或間用且夫何害
一文字即用五經尚須揀擇至于秦漢子史尤當取其醇正者用之要以典雅為佳近來不知此意故文體不正
一佛書字面最不宜用且近來所用約之不過數十字耳此可一剽而有也有何學問而爭趨之諸生有不戒者抃責
一繳題母與結題相連即用大抵雖然字樣何妨高古
一近來文字好諷切時政如章疏然既夫聖賢語意亦不類正人君子之言還要渾厚
△太學瑣紀
余自萬曆丙申七月受事大學所斤斤與諸生要束者惟太學條例而其他一二輒從考覽志書簿籍或廵行周視間得之時稍有所發明申□□□贏縮而時記注焉迨丁酉六月積若干條授□□而以其瑣瑣無當於菁莪之教閎鉅之規也命之曰太學瑣記云
一選貢
一清黃長差
一天財御馬二庫短差
一承運庫長差
一參表差
一告假
一禮生
一新舊附名色
一監規
一撥班
一監生糧膳饌
一季□
一堂卯簿
一監內各處門窻俱全鐐扣無缺今泒定廟戶看守打掃不令輪流如有違失便于責治
一號房
一瞻拜引導
一元旦次日九卿瞻拜
一歲暮祭土地祠祭門
一丁祭
一朔望事宜
一官舍
一器冊卓凳
一紙劄
一膳饌及工食并諸費
一籍廳紙劄
一饌錢
一役銀
·一選貢
選貢有正歷無雜歷及各差其出監一年為期此係題奉 欽依盖欲今一年新舊相接大學常實故不敢先期而撥即告假改南不從也要無失選貢實太學初意耳
·一清黃長差
三年該撥百名丙申年撥三十四名丁酉三十三名戊戌三十三名而百數盈矣一歲中每月三名正月閏月不撥又條例舊附二月新附四月至甲午年一應長差 題併雜歷則月日如雜歷例矣尋以部 題另撥廼酌定舊附三月新附六月而有援舊例者不敢從也
·一天財御馬二庫短差
一年共八名兩差間撥
·一承運庫長差
一年十二名月撥一名
·一參表差
一撥四名丙申八月部取八名因執舊額告之後所取亦四名止
·一告假
長假遠方限一年近半年曠假兩月遠方有長假無曠假載在條例或限外加日或遠方告曠或告長曠假混者不敢准也
·一禮生
啟聖土地二祠禮生朔望外仍一六到班亦欲勞逸不大懸絕耳
·一新舊附名色
繇生員來者為舊附則通知簿書曰附繇民生為新附則書曰俊兩者外更無別項名色致雜而多端
·一監規
背銷限一月銷後則舊附得造糧故早銷不准遲銷作曠載在條例有不如限而直以其便來銷者不敢從也遲則查之早則候限滿方與註銷
·一撥班
班簿六堂相挨格眼巳定且六堂皆師惟次所值耳而或有願撥某堂自擇師者不敢從也且彼實利其熟識于本堂亦不便
·一監生糧膳饌
每月朔于廂散給錢多則膳亦用錢不准代領其不到者不拜 廟可知即扣以助貧
·一季□
丙申丁酉二年經考三次卷彌封不編號不用總甲弓手不搜檢以養士氣其坐分三處舉官恩生歲貢居中選貢居東俱繇東進例貢居四繇西進查混坐者其賞給紙價復講賞紙可用擡連每刀銀壹錢價廉而諸生得用勝於名為綿紙者
·一堂卯簿
監生久不到班者閱簿可查
·一監內各處門窻俱全鐐扣無缺今泒定廟戶看守打掃不令輪流如有違失便于責治
文廟 啟聖祠 敬一亭 土地祠 右廟戶某某管
彛倫堂 兩講堂 明道堂 射圃 兩廂
右廟戶某某管 大門右廟戶某管
退省號房 右廟戶某管 南號房 右廟戶某管 東廂官宅 右廟戶某管 西廂官宅
右廟戶某管 兩廳并廊下丹墀并鐘皷房
右兩廳皂隸管 六堂并廊下丹墀 右六堂皂隸管
·一號房
革去頂首先儘歲選貢認住以及例貢一生兩間
·一瞻拜引導
凡京官繇科貢起家者俱用禮生引導但有乘小轎至大門外著守門廟戶跪稟云瞻拜俱乘馬進
·一元旦次日九卿瞻拜
按儀注但延入神庫坐茶揖別而巳今只備茶火盆不敢以頭腦酒褻尊亦不具攢盤餅犒其轎下人以失太學之體
·一歲暮祭土地祠祭門
丁酉歲暮用猪貳口共一百七十斤凈肉一百六十斤時價每斤銀二分羊二隻約銀八錢餘果品各有定數其頒胙兩廂猪首各一重□□斤羊首各一共重十斤廳堂官每位猪三斤羊一斤習禮官每位猪二斤羊一斤掌饌吏書如之門子二名共猪三斤廟戶十三名兩廂皂隸十七名各猪一斤胙盡而止不補胙
·一丁祭
丁酉春祭先期行手本于太常寺云往年胙不勻頒輒費買補費不足惜而借胙于市士大夫不沾神之實惠良為缺典雖額數有定但令豐足庶可勻頒是春太常之牲比前加意監胙官用心監視關鎖廟門毋令兩廂皂役恃廂混進獲得廟戶盜肉至一人數十斤者而所送□□羊豕之首重如歲暮儘肉以頒莫不沾足禮生例無胙茲受肉一斤者二十八名至有餘復有加頒而補胙之費可省其細數存于東廳薄廳又舊規每祭兩縣觧銀四兩充頒胙等項雜費不足更益以簿廳銀三兩五錢是次刷印頒胙諸帖用殘柬而担盒等項東廳用銀止二兩三錢
·一朔望事宜
守廟者朔望前一日親督廟戶洒掃 廟宇拂拭几案洗滌酒爵磁盤及木?匋棗點檢香幾炷燭幾對至日未明入 廟親督禮生陳設焚香燃燭務極精虔廟戶令捧至殿門外勿進入次及兩廡亦必躬親寧稍從容俟巳端整然後至致齋所說知 啟聖祠如之
·一官舍
舊房八所其四所并清出一所巳重修造新買五所及賃沒官房三所原自新整吏書房壞者亦巳大修此後新官修理之費吏書年例更不復給少壞自修大壞官修又舊房相沿頂首今俱候陞任之日官為處還此後莫索即有修改小費巳矣
·一器冊卓凳
前殿兩廡後殿几案爐瓶燭臺俎豆尊爵氷盤樂器路燈俱巳稽查修造無一缺壞六堂卓凳每堂除卯卓三張外各卓二十凳二十火房卓一椅三至于明道堂揆歷西講堂考新進大堂聽講射圃觀射到處各有卓凳不須那移又新造卓二十八張椅二十張分貯兩廂各刻東西廟字號帳被床褥帳鉤面盆燭臺瓶壺等器藏庫件數在冊備丁祭待客之用
·一紙劄
刑部紙每年四十八刀紙欠堅好丁酉三月行手本於山西司折價每刀二錢春夏二季折銀四兩八錢支出銀貳兩八錢買湖廣呈文紙十刀遍糊六堂窻格又每丁祭太常寺轉發兩縣所解糊窻紙十五刀皆小而腐丁酉春丁行手本太常寺轉行兩縣折銀一兩九錢六分買湖廣呈文紙遍糊兩廡及彛倫堂前後窻格又西廳課紙每季八錢五分一向取之簿廳查得太學志原係順天府紙劄數內今改正于籍廳取之
·一膳饌及工食并諸費
細查太學志書歷年收支簿廼稍得其原委今立簿廳饌廳月給簿各一扇刊刻應得銀錢月盡而給以朔為期不得預支濫支此外如東廂水夫帶供東廳之水每月工食八錢以志書原云量給而東廂官舍又有苦井也各官賃朝房初四兩四錢後倍為八兩八錢今以免朝辭內相不賃矣
·一籍廳紙劄
丁酉年五月順天府送到兩縣紙銀二十三兩五錢二分即頓買上白擡連紙一百十八刀每刀一錢并車腳用銀十二兩黃連七紙六刀每刀六分半共三錢九分因須知監規書板糊糢而監規窄小與紙不稱各重鐫刻須知銀四兩五錢三分監規銀二兩三錢五分俱用前銀仍為刷印匠置刷案五副并舊案二副做小几二十四塊可免其東那西借摘門為案閣磚為凳之勞且損也以後無鐫刻造買之費則當有餘銀而書樓東貯十三經註疏西貯十七史其舊板貯之樓上虗其中樓下五間時常潔淨便于監督料理公務及季考看卷與不時燕坐至于此樓于係重大向匠役居宿廼有炕爐今俱不許至冬月不刷印不但各衙門可辭即 進呈亦俟凍解盖防火為喫緊耳
·一饌錢
丙申丁酉年所入時估約八百金較之膳夫麥豆銀可當三分之二其貲不薄不敢輕費多給及以錢准銀有所從寬故兩年間將兩廳銀錢通融使用大有裨益
·一役銀
查辟雍紀畧庫子二名掌饌支一名分顧二名看庫其一名公貯支銷此一名銀十兩因其自赴兵部關領埋沒久矣今為屬官賃沒官房一所將此抵助
○水兌八規
一清本原
二杜需索
三革保家
四勤督視
五謹驗牧
六戒買籌
七禁攘竊
八便囤牧
△一清本原
夫治人必先自治巳一苟且則氣不浩然不得不姑息即有教令原不敢責人之必遵也惟操持潔白一毫不苟使羣下嚴憚慴伏則令行禁止矣
△二杜需索
官攢有職有俸門皂有工食書手向無工食今亦處給玉于囤夫等役各有應得足酬其勞矣今設一單前開應得之數後防需索之弊給與糧長填註糧完粘狀投逓而所司仍不時詢訪庶弊可清也
△三革保家
每見保家之禁非不諄切而不能去者需索多門糧長不諳故倚保家為之使耳今設單□開應該項數俾糧長執此以與之瞭然明白則保家無所用再有設局作奸者盡法可也
△四勤督視
兌司雖在塲然或坐而付之倉官任其苛狥故往日有作弊銀弊乘怠生也惟督視勤則簸揚稻碎一一經目人不能欺弊無所容雖勞且褻然吾輩職思其居當如是耳
△五謹驗牧
水兌之米散之軍士牧或糙濕則給不實沾狗此之情必飲彼之恐况諸所體悉方便者巳多矣米非乾圓潔淨勿收即請囑求寬者勿聽雖嚴而不為苛也
△六戒買籌
夫兌以兌米非兌籌也令得買籌弊將無米軍於何給塲不可廢乎不但正耗米不宜買籌即篩出稻碎亦令米補然後軍有餘糧而插和之弊絕簸揚之工省矣
△七禁攘竊
凡米進塲時有等無賴小人數十為羣混亂攘竊糧長受其擾累無如之何須嚴行闌阻犯者懲之并連坐總甲不但糧長得安而肅然寂然亦精明之象也
△八便囤牧
水兌米隨收隨放每倉塲不同每囤約可三四百石又多則連其囤令不隔遠糧長易于看守亦方便法也
○議處鋪行疏
題為民議難行民瘼當恤謹條補救之宜仰乞聖明裁定以垂經久事本年閏四月內准戶部咨開稱南京鋪行方汝立等奏為奸黨釀成積弊抗違 明旨蠹國殃民法紀澌滅懇乞 聖明亟賜禁杜以裕國用以甦民困事奉 聖旨戶部知道欽此備咨到部查議前事臣適署部篆方汝立等連日向臣告訴臣令備開苦累曲折復加面審始得其詳大都物料之辦納在 內府有綱司門籌各項之費在各衙門有吏書等役需索之費價直不敷有賠償之苦給價後時有守候之苦惟有絲綿紅花生漆棕桐數行頗稱有利而帶辦之法不行又為豪富所專遂使利者偏利害者偏害此方汝立等所為不平而鳴者也然方汝立等疏內願納銀輸官欲官一切自行買辦而歲斂眾鋪行之銀以貼之謂之則例銀此其名不正而勢有難行者臣會同南京工部太常寺光祿寺應天府併科道等衙門會議巳備將納銀難行事理回咨戶部聽其覆請定奪外而臣愚又以為市井議未必可行而其情不可不為之體悉鋪行之役未能盡罷而其困不可不為之調停臣將鋪行所開苦累書冊與各衙門諸臣面相質正隨事講明逐處料理大都以省事寡求體悉方便為主而臣反覆思維振刷甚難力行不易有今雖巳行而虞其輟有今雖巳革而虞其復有難在徵解有難在支給有窟穴根據禁約之所未易行有城社倚憑外廷之所不敢問是必仰恃日鑒之洞燭 天語之丁寧然後人人畏憚處處精明省一事則民省一事之擾寬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臣謹疏為四條伏惟聖明裁察如或臣言不謬 勑下戶部再加酌議上請恭候 命下咨行等轉行南京各衙門欽遵施行臣愚幸甚民生幸甚
計開
一曰帶辦之法宜行凡戶工二部鋪行辦納內府及 欽取各項物料有有利者即方汝立等所稱五行如絲綿紅花生漆棕銅之類舊時令帶辦無利者以此濟彼則賠補可敷此法誠行即估價不能一一精確而苦樂則人人均平法莫善于此者今除臣與工部督率所司遵照舊規品搭帶辦外然恐久之復廢合無自今巳後行令該部著實執持即鋪行有推托不願者勿聽夤緣請囑者懲之若該司或狥情無執即以溺職議處則法令行而民志定矣伏乞 聖裁
二曰可免之役宜蠲夫小民逐什一為生終日不能離市肆而此呼彼喚令其奔走伺侯於各衙門以妨其生理民有敢怨而不敢言耳今南京各衙門不但私衙日用不敢干涉鋪行即禮部三節之表箋拜牌之香蠟墳船之祭品兵部犒夷之宴製銳之鉛刑部囚服之布獄祭之豚工部營繕之修理都水之製造光祿寺之蜜糖國子監二祭二考之需椒油醋醅之給見今費出本衙門者支銀自買費出戶工部應天府及兩縣者取價自辦即科塲一項鋪行視為苦海今府臣亦巳議照順天之例僱役買辦舉鋪行而蠲之矣惟是需索無門羣下不便明阻陰壞實為可憂合無申飭各衙門果斷力行不革永革毋票取毋借辦至于科塲什物家火治中夏尚金議欲出銀令鋪行賃辦而臣以為南京器物價廉不若官自製造收貯脫然無求于民之為盡善也伏乞 聖裁
三曰價銀之給宜速臣每詢鋪行所苦固多而太部者十之一而取給應天府戶口食鹽者十之八九然各府或不以時觧部各縣或不以時觧府又或觧矣而不以時給一遇公事票取鋪行及既辦納有數歲不得價者有竟無領者是以通政使楊某嘗對臣言以為此白取民膏使鬼神有知祭必不享誠確論也合無自今嚴行各府縣務以時徵觧而部府又時常催督而稽查之如遇觧到銀兩即行該衙門知會或徑發令其自買或用鋪行亦登時給價如民間貿易又何累之有哉伏乞聖裁
四曰需索之弊宜禁夫既令民採辦矣而又加以需索□□以堪臣每詢鋪行皆言官價所給不虧第無奈衙門吏書與 內府羣役之使費日增月益不饜不休苦楚萬般無所告訴今臣等各衙門亦巳見行振刷而將來何狀則臣之所不能保至于 內府尤臣之所不敢知者乞 勑令後諸司時時嚴行禁戢再乞 勑監局各衙門務體 朝廷德意約束羣下寬其需求庶民可小康矣伏乞聖裁
○攝工愚見
一省通狀
一免估價
一罷季官
一汰冗作
一擇工匠
一增工價
一時支給
一具器用
一復舊料
一早補葺
一勤督視
一明賞罰
一禁扣剋
一酌舊例
一革雜差
一革鋪行
一議送價
一議城垣
一便觧戶
一定箱式
一修軍器
附葉臺山敘
△一省通狀
舊領價有通狀後廢至近年而復然實無益於防姦草弊徒令苦於轉折之多時日之延不得早沾其給耳夫苟欺即題 請猶欺也誠無欺何以通狀為故通狀可省
△一免估價
夫估價誠實估價豈不宜乎然官作估計率不實彼逆知繕司之斟减以為即實估亦减故估不以實也繕司亦不覩虗實之狀第以意减之即减猶然不實也估計一定費不及估不止尚有求增者反不若不估之圓活無巳則估木植□□曾有之料耳工不必估故估計可免
△一罷季官
夫所為委官者以不能躬親而委官以代之欲其稽查督率諸作頭也然委官安能稽查督率彼與作頭狎而共其利委官亦作頭之冠帶者耳錢糧之虗明既經作頭又重以委官豈不多此一蠹乎夫能躬親官可無委也不能躬親而付之委官與付之作頭一也且作頭欲責則責欲革則革一名為官不能不稍存顧惜而彼又以俸薄役繁告勞稱苦孰若使彼坐享安閒之福而營繕反得節省之利乎故委官可罷
△一汰冗作
冗作利用寡寡則冐破者寡矣而又易於約束稽查即以一人兼二人之得亦易饜也擇其殷實老實而能幹者留之儻工役浩繁併集而作完一處復作一處故冗作可汰
△一擇工匠
工部所用工匠另是一班拙者惰者專以供工部之役人間之所不用者也每見其砌甎砌瓦信手糊塗用灰甚多泛散外面如癩頭之象獨恃□烟以盖之既不堅固亦不雅觀其作手大槩如此習慣之久不可教化須別尋人間所用者用之而後工部之營作庶可比於人間矣故工匠宜擇
△一增工價
人間大工一日價銀三分三釐小工一日二分三釐工部之價不過三分二分而又不現給又經手多則實無三分二分也工匠稱虧作頭稱賠營繕稱節省而不知應募者皆拙且懶而又以其價少而不敢督促之其來則晏其散則早其大工則不實做大都三日所作僅比人間一日而人間費三分三釐營繕卻費九分是以半分之省反加五分七釐之費矣計不亦左乎既擇工匠而欲責之實做則工價宜增
△一時支給
營繕例皆工完而後領價常至數月至今作頭稱貸以給之不但不近人情亦何以責其冐破總之作頭出息皆工部之銀是工部稱貸也竊謂百金之役先發十金令費過九金更來請發逐日換錢散給如人間一般庶作頭不苦於稱貸工樂得現錢而踴躍矣故支給宜時
△一具器用
器用不精不備作必不善亦且費工每見工匠所操之器輕短無力惰窳易脫其掘不深其築不固甚至缺少而徒手以作者有之束手不作者有之須令所需器用無一不有無一不精而後事可善也故器用宜具
△一復舊料
今之甎瓦遠不如舊即所謂方十瓦者較國初三不及一較嘉隆二不及一遇風即動少動即脫少脫而椽板見即漏矣即朽矣徒虗張其□動輒千萬曾不如古之數百此末世所以為澆漓詐偽可憎之甚也甎皆窄薄每見城上補砌皆與舊甎不倫且又甚蘇敲之即碎閣之亦碎一搬運間而毀棄多矣是百甎無八十之用也故宜復舊料
△一早補葺
凡傾頺敝壞非朝夕之故皆積漸而然當其小壞有數十錢可救者因循坐視至於大壞動費十金矣竊欲繕郎乘明轎常以所過知甚壞處而□補葺之其費甚省其功甚多不然坐幨帷之中不寓目不留心此在他郎署則然耳故補葺宜早
△一勤督視
余欲繕郎嘗詣工所遠者以鋪陳食榼自隨從容看視教之作法而并察其勤怠虗實時常詰問不弛鞭笞精明之效自與高坐邸中而徒以言令者相去遠矣故督視宜勤
△一明賞罰
夫常罰所以勸懲今勤者怠者誠實者破冐者漫無旌別即歲終委官有賞亦常例視之且不及工作也竊欲時時行其賞罰如營作一所既竣而計其日不多則賞計其費不多則賞視其工善而固則賞不則戒責加焉如是而不鼓舞畏懼者非人情也故賞罰宜明
△一禁扣剋
夫工價之給能必吏胥無常例乎官作無扣剋乎則所領三分者止二分八九矣即增三分三釐者仍止三分矣何以擇之又何以督之須令工匠面領而詢問其剋减有無有則重治不少貸而後價皆實沾事可實做也故扣剋宜禁
△一酌舊例
今每有所需則檢舊以定價曰例也曾不思物料有美惡時估有低昂即舊籍所載間亦有不盡當者而廼以前人一時之鹵莾為數十百年之弊蠹故例可查而不可不酌料必稱價價必依時廼為善耳
△一革雜差
作頭以供興作不宜別有役使故事堂司上任令作頭辦席雖給之官銀然安知其無補貼乎又安知無乘此巧為奉承者乎是使彼藉口而我為所中也諸如此類並宜斷絕然後令行而禁止故雜差宜革
△一革鋪行
凡營繕都水所需物料例皆票取鋪行皂役持票因而生事鋪行輒費抃發而又有交納之難有領價之難需索賠累皆繇於此今絕不出一票但發艮付匠作自辦與鋪行不相干涉又何累焉故鋪行宜革
△一議送價
工部每為各衙門修理所用吾錢糧也所役吾匠作也各衙門誰敢稽查督促者故每每延緩苟且難完易壞往往不愜其衙門之意常有後言任勞而不見德故余修理翰林詹府刑部二司太學廣業堂俱不估計而約送工料之價即稍贏不妨乏則隨彼自補盖我得省事彼得如意儻有差遲彼不敢咎我而我反得以詰彼即不久而欲再修亦難閒口矣此彼此兩便者也故送價當議
△一議城垣
內外城垣歲費萬金余遍閱視乃知內城原堅固可以無修不宜動稱兩城以虗張滋費外城工巳強半自今修理於十四門中先其易者將工匠併集一門挨一門不過三四歲諸門盡完自是亦可以無修即小修亦小費耳豈有年年萬金之理故城垣當議
△一便觧戶
余因和州蘆課一觧戶而知有保家之包攬吏書之常例余因是小懲而大戒令觧戶將錢糧隨批伺候投交時觧戶另投即標查收立令赴庫兌納該庫即兌該司即出實收越日□批廻而吏書無所措其手保家不得籠絡衙門清而觧戶便似可常行而時時當詢問觧戶申飭吏書以加之意者也若本部日日坐堂當日亦可批廻緩不過明日矣
△一定箱式
織造觧進紅箱作頭多索價銀迄無準則余欲都水先造三箱一板胚一油灰一硃漆各以極好為凖而親驗其所費板胚若干油灰若干硃漆若干各以極確為凖將此三箱貯庫每年做時先令呈胚執胚式驗之胚如式矣次令呈油灰執油灰式驗之油灰如式矣次令呈硃漆執硃漆式驗之硃漆如式矣則給價於所費外每箱加銀二錢又於價外加以內府導行之費定銀苦干盖此項年年製造式價一定經久可依亦一便也
△一修軍器
軍器開局修造循習舊套費帑滋多器直具數而巳竊謂不如定價降式令工製造官與之買如人間一般自然器精而費省如以為有局存焉令工處局中可耳
自古稱有治人無治法至於臨時斟酌變通豈法之所能盡要在留心加意聰明智慮皆繇之而生如免估計亦有時而可估罷委官而官間有賢能者亦可委增價而猶然怠作不如勿增諸如此類皆可以意為之即離法而實合法即用法而不泥法乃為善耳仲尼言先勞詩刺弗躬弗親孔明治蜀橋梁道路無不修治桃崇沿邊士馬器械盡皆默記吾輩當法古人毋圖宴安毋厭猥瑣治國如家惜公帑如私橐吾輩所以報効 朝廷一日居官則一日盡職如此而巳不佞願與諸君子勉之
△附葉臺山敘
留都工曹領尚方雜作及城垣廨署舟梁器械一切繕治諸役歲費十餘萬緡量入而出無虞匱矣典守佫有司存循職而營無虞溺矣頃非時宣索動至鉅萬府藏為竭而中貴人督金錢者猶項背相望是上縻也兼之法久弊滋人情弛廢物料工作百不如曩日報竣未幾圯壞隨繼歲歲耗縣官無巳時甚至上供諸物賈人子輙夤緣為利旁侵私割無不尾閭是下糜也區區留工所積幾許而堪此再糜非重弊極困勢必不止在事者盖兩憂之□余以為上而糜屬之上矣非吾所得為所得問也若下而糜則弊端可尋漏穴可塞便宜操縱可如意何所不得為何所不得問而因循耗廢日甚一日此誰過歟善乎溫陵李先生之言也吾輩當法古人毋圖宴安毋厭猥瑣治國如家惜公帑如私橐以報効 朝廷盡職當官如是而巳李先生攝工曹不數月諸廢悉舉間有應罷應行應增應减應斟酌變通咸條而列之為款二十餘鑿鑿可見施行毋論其他即如城垣一事所費不貲襲故循常莫糾其失李先生獨策內城完善可無修外成則併力而先事一隅須表裏無瑕廼漸而及四隅不二三年役可罷也今司城者遵其說有成緒矣引而伸之何者能廢先生畫哉凡先生所為初若米鹽瑣碎要其終廼更簡約以費為省以有事為無事此其大指古人小物必勤至於後世猶有能使材雖履屐間各得其任歷事多而用心密槩如此也夫周禮各官亡矣或離索於五官或補以考工記議論樊然未知得失以余私度冬官事多難於臚列此之闕如以俟精慮者之神明而自得耳 國家六典所載無所不該廼在留工抑何僅僅神明自得無如先生凡居是曹而欲盡職報効則先生所條列其指南矣余頃亦以攝事踵先生後方有仰屋之歎讀此爽然因屬司務馬君刻之以告同署及來者庶幾當此艱匱無可奈何日相與節縮以不至重糜其於 國計亦未必無少補也
題曰攝工愚見則先生所自名余不敢更城垣主意
南工部設主政一人專筦自外城垣三歲而代歲費有至萬四千金者少亦萬計問之胥吏曰經費也每歲春秋兩閱城司空與司馬內外守備給事中御史期日分道而行日中會食食罷而散戊戌秋告竣余攝事陪閱匠作隨行余所至輙詰之間抶其不勉者故事秩閱後率輟工涉冬及春閱壞度費為之估計估定然後修是時嘉善陳君攝城垣余謂之曰天未寒工何為輟惟是繁鉅者以待來年若尺寸之罅隙數甓數瓦之費一手一足之力宜及今修補而令匠作曰吾尚欲閱也仲冬余再與陳君閱內城則來年即不修可矣即欲完美不過一二百金足矣閱外城繇內馬道行城亦可觀及至一門余步出城視之則敉甚瓦甓俱無始知所修止一面閱之所見而所不見者未嘗修也豈有以一面之城而不壞者盖緣諸公閱時惟輿皂所導不夾城而行內行則俱內而遺外外行則俱外而遺內官作胥吏掩飾乾沒利其工料以潤私家為日巳久故歲修歲壞迄無了期盖余竊笑工部之修城有似饔飧饔未巳也曰夕且復飧飧未巳也曰旦且復饔古人論讀書當與作別討□謂城垣亦然夫城垣亦人家樊牆之鉅者耳□□樊牆遠者百年近者數十年未聞歲歲修者凡作事必先立意工部以歲修為令甲以萬金為經費立意舛矣沿襲因循莫知其非也余意欲無時不修欲一修不復修夫一官三年專且久矣何物城垣獨不底績乎余視內城堅完無庸修不宜動輒稱內外二城飾虗聲以滋費也外城十四門有易完有難完當先從其易者併集工作完一門復修一門約三四歲皆完可無修即修而費少矣而余欲主政處外城非典禮白事毋旅揖時時乘筍輿往來廵行以工作畚鍤自隨工無間敬隆冬而後止百凡器械瓦甓灰泥之類無不經心經目三年不離城垣之下三年之後委官可罷匠作可散窰可撤營繕之帑可緘矣戊戌長至前二日某書於吏部之敬亭
李文節集卷之二十七